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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三十一章 他一个人背负
穆衡吩咐保镖将病房严密保护好，然后才迈着有些沉重地步伐，走到了走廊尽头处。
站在窗边，望着外面开始飘雪的灰白色天空，他从怀里掏出烟盒，抽了一支烟出来。
金属的打火机连着打了三次火，才冒出蓝色火焰，他举到唇边，将咬在嘴里的香烟点燃。
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，他那双素来掌控风云的手掌，却在忍不住的哆嗦着。
颤巍巍将烟点上，深深地吸了口。
浓烈的烟雾呛进肺里，让他毫无防备的被呛了一下，止不住咳嗽起来。
他这才想起，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碰过这玩意儿了。
他烟瘾不大，若非此刻乱了心神，是绝对不抽的。
眼下这样的情况，对于向来冷静自若，沉稳如山的他来说，实则是一场惊天骇地的打击。
手里的一根烟很快就见底，他混不自知，直到骨节分明的指上传来灼烫的痛觉，他才恍然，将手里的烟蒂掐灭，丢掉。
再摸出一根来，点燃。
重复着这样机械而麻木的动作，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他纷乱地情绪才缓缓地平静了下来。
这个世界上没有他穆衡不能解决的事情。
他一双深眸中带着冷锐的光芒，眼底深处是一抹坚决。
将最后一根烟掐灭，他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息，把手机摸了出来。
拨出电话，沉声对那头说道：“韩哲，我需要你尽快回来，有件事情帮我去办……”
……
夜色渐渐沉了下来，白雪飘飞，无声之中流露着寂然。
病房里的灯光被刻意调暗，只为了让病床里的人能够得到更好的休息。
穆衡挺直的背脊在昏暗中，宛如一座标杆般挺拔，他的神情没有半分的放松，不能看到床上的人儿醒过来，他是片刻也不能放松的。
医生说梁缘的伤势不重，头部没有受创，主要是腰和腿，腿骨碎裂，接好之后，未来怕是好一段日子都不能大幅度活动了。
病床里的梁缘呼吸并不平稳，时而急促时而低缓，宛如深陷梦魇之中。
穆衡就一直握着她的手，安静地陪在她的身侧。
对于梁缘来说，她所遭遇的这一切，与噩梦无异。
在她昏昏沉沉的意识里，不时地闪过周围的街道上嘈杂的声音，那些人嘴里说着模模糊糊的话，有人在笑，有人在哭。
“过马路要小心哦……”
她仿佛听到了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，在她转过头去的时候，却赫然对上了唐思晨那一张阴冷的脸庞。
她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，嘴角带着阴冷的笑容，正怨恨地盯着她：“梁缘，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，我逃不掉了，我逃不掉了，你跟我去死吧，跟我一起……”
她吓得冷汗涔涔，不断地往后退，不知不觉已经站在了马路中央，迎面疾驰的车子朝着她撞了过来，将她撞得支离破碎。
“妈妈——”
凄厉的孩童的声音，在她的耳畔响起，莫名的熟悉。
是谁家的孩子？
梁缘想要去看看，却发现自己已经倒在了血泊里，没有一丝的力气。
她想起来，唐思晨带着她逃出了红楼，却在出来的那一刻，拉着她直接奔向了车辆纵行的大马路上。
她是要拉着自己一起去寻死的！
那自己现在是死是活？
梁缘有些难受，感觉浑身都疼，尤其是小腹处，比大姨妈来时还要疼痛。
她大概是死了吧……
梁缘闭上眼睛，准备沉入黑暗中，却又感觉指尖传来熟悉的温热感。
这种感觉她一辈子也忘不了，是阿衡……
阿衡在她身边！
梁缘心里面突然生出了一份希冀，想要睁开眼睛看看，确认一下那张能让她时刻都感到安心的脸庞，是否在自己眼前。
半晌之后，梁缘眼睫颤颤，一双眼眸终于打开。
眼中还没有聚焦，就听到了男人低哑又熟悉的嗓音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：“丫头，你醒了！”
梁缘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身影，一点点的变得清晰，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他那双星海深邃的黑眸上，未开口说话，已经朝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。
阿衡，我没事，让你担心了。
男人脸上毫不掩饰的写满了担忧，疲惫，急切，激动，各种复杂的情绪，在这个向来不动声色地沉稳男人身上，此刻演绎到了极致。
梁缘紧紧是这么一眼看着，心里面就止不住心疼。
自己出了这样的事情，肯定也让他吓坏了，急坏了吧。
“先别说话，你好好休息，医生说你需要静养。”穆衡看着她动了动唇，忍不住开口阻止了她，手掌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。
梁缘乖乖地点点头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。
穆衡这才笑了笑，重新捏着她的手，紧紧地攥在手掌心里。
她醒过来，他也总算松了口气。
“阿衡……”
过了一会儿，梁缘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，她的身下似乎不断地有热潮涌出，这种感觉熟悉又有点异样，她就忍不住的开了口唤他。
“怎么了？是不是哪里难受？”见到她难耐的样子，穆衡有些紧张地问。
梁缘咬了咬唇，拧着眉，慢吞吞说道：“我、我感觉……我好像来大姨妈了。”
“……”
穆衡浑身僵了僵，牵强地扯起一抹温暖的笑意：“嗯，我都帮你弄好了，不要担心。”
只有他自己才明白，哪里是什么大姨妈，她这是流产后的正常生理反应，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，是他和她的第一孩子，只可惜却来得这样的短暂……
而这件事情，他已经决定了要永远的隐瞒下来，不能让她知道。
所有的伤痛，让他一个人来背负就好，这一个孩子没了，他们还会有下一个，下下个，而她对于他而言，却只这么一个。
窗外的雪下得寂静无声，病房里也重归寂静。
梁缘再次睡了过去，被穆衡握着手，似乎格外安心，她唇角都挂着浅浅的弧度，呼吸清浅绵长。
穆衡却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漆黑夜色，无尽的出神。